初次聽到美秀,其實只是在YOUTUBE上,關於台灣近年樂團的歌單輪播而已,說實在,參雜在如老王樂隊等個人特色重的樂團間,美秀並不突出。
去年18年,我們帶著以莉高露到日本瀨戶內海,參加小豆島島FES音樂祭,在同行的台灣樂手中再次看到美秀集團的名字,也因為這個機會,才第一次看到美秀的現場演出。
然後就被嚇到了。
【2018年美秀集團在小豆島的演出,震攝了悠然的島FES會場】
不得不承認之前的看走眼…聽走耳了,因為美秀集團的現場表演、與單純聽歌,完全是兩回事啊!如果只聽歌是只有70%的美秀,現場演出的美秀就可達到110%(當然,這還得看現場設備夠不夠力),也因為其震驚,讓我趕緊在表演結束後,前往與美秀集團們聊一聊。
美秀集團是由五個來自嘉義土生土長的小孩所組成,造出屬於自己的台式土味搖滾,用著讓人熟悉的台灣國語式唱腔為主線…雖然狗柏那刻意的唱腔已經可以用奇葩來形容了。主唱狗柏、與吉他手修齊,可說是美秀集團的中心,於小豆島演出時的成員為鍵盤手冠佑、鼓手鍾錡、以及代打貝斯手DENNIS,而原貝斯手珮慈也於今年2019離團,改由婷文接任。
初次聽到美秀集團的團名,還以為是和藝人林美秀有什麼關係,結果除了一樣「聽起來親民」之外,就沒有關聯之處了,直白露骨進逼粗俗的歌詞,搭配上狗柏那奇葩的唱腔,讓人還以為這是出來惡搞的影片。
但是持續聽下去,就可以發現,這些誇張的行徑,只不過是美秀集團所展現的表演藝術。
在看似粗俗不堪的歌詞背後,他們所要展現的是正視台灣民間文化的現況;那些看似亂來的作品,其實都是認真的在嬉戲胡鬧;號稱自製樂器的實驗音樂,呈現出來的卻是有高完成度的精心安排;而在那些認真又瘋狂的做法之下,流露出了他們面對生活最自然的一面。
而最令我吃驚的,還是美秀在這些狂野不羈的唱法與創作態度背後, 卻是由細膩且縝密的編曲來組成這一首首充滿電波的歌曲。
【《懶趴火》MV】
美秀集團的音樂,收錄在首張專輯《電火王》內, 講述虛擬戀愛的《米兒》,有著英式DREAM-POP的風格,一本正經的女聲搭上狗柏的腔調,也強化了虛幻戀情的可笑感受;《一隻雞》濃濃的BLUES風格,講著受家庭控制導致折翼的無奈;DISCO底、舞曲風格的《懶趴火》,全曲轉折變化大,加以炫砲產生的特殊音效堆疊出那台式舞曲的感染力;而最受歡迎的《捲菸》一曲,使用了流行樂裡受歡迎的R&B等元素,到了副歌卻又由狗柏那PITCH亂飄的歌喉,一舉推翻前面打造出的氛圍,藉以諷刺當今市面上所流行的音樂。
【美秀集團的招牌歌之一《捲菸》】
而這些歌的詞,都是露骨又粗俗,卻又流露出刻意戳破的意圖,用猶如小孩在講「爸爸和隔壁阿姨在玩親親」的方式,誠實的展現出來,就像椎名林擒一樣,將人性背德的那一面攤開,讓我們不得不去面對那血淋淋的一面。
各種不同風格的歌曲、複雜又細膩的編曲、直接卻又刻意隱藏背後的詞,都展現出他們與表面所呈現的相反:那個大量對音樂研究的底子與對在地文化的觀察,不同於前期「五月天」、「蘇打綠」等積極的正能量,也不同於後期「草東沒有派對」、「那我懂你意思了」等厭世風,美秀集團要給大家的是,面對生活,白爛的笑一笑就過去了,就像我們一樣,做好眼前的事就好。
這次在小豆島上與美秀集團的各位相談,才發現大家在痞痞的台客外表下, 卻都有著文質彬彬的紳士談吐,後來才知道,美秀的成員不但有運動健將,也是各領域的高材生。
小豆島島FES也是美秀成員們第一次的海外表演,儘管大家都表示初海外非常緊張,但我卻看到他們在舞台上展現出充份熟練的從容。自製樂器是美秀的一個特色,在這場島FES,狗柏一樣把代表樂器「炫砲」:一個帶著理髮店招牌的電子效果器帶到日本亮相轟炸,狗柏平常就蠻常買一些上個世代的古董,這個理髮燈是在西門町發現,一時興起就想說拿來做樂器試試,第一次帶到日本來轟炸,『感覺還蠻爽的』。
而在瀨戶內海島FES的表演環境,大家都覺得非常的自在,比起來在台灣的演出還比較緊繃,『阿反正大家都不認識我們,表演失敗也是回家而已啊~』。這個音樂祭類型算是美秀們認為理想中的音樂祭,不但有著音樂祭該有的元素,整體很有質感,就算是戶外場來來去去的人潮也不顯得凌亂,來參與音樂祭的人們不但真的可以放鬆身心,也可以發現人們真的在「享受音樂」。
『小豆島與那些常去日本大城的那種緊湊感不同,我們很喜歡這邊悠閒的步調。』
『來到瀨戶內海,讓連續熬夜工作的疲憊都釋放出來了。』
【美秀集團《這幾年》MV,影像即是18年分別於東京月見君想與小豆島島FES的演出】
雖然美秀的音樂都能讓人聽起來放得很開,不過其實不管在台灣還日本的登台演出,大家還是都很緊繃,一旦開始表演後,其實都得慢慢適應舞台的感覺,所以美秀有著自己的舒壓系統:固定將一首彈奏起來比較簡單的歌,放在表演最後面, 並且用盡全力炸開,當做最後的發洩,就算表演有不順或遺憾發生,那心情也要在最後一首之後排除掉,這種作法也非常符合他們的音樂哲學:盡力嬉笑的去面對當下。
其實從整天聽下來都是比較舒服的歌曲,但是到了美秀突然炸出來,『我們會不會被當壞人啊』 『他們會不會以為台灣人都這副德性』,鏡頭前、舞台上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氣魄,這時突然擔憂起台灣國民外交沒做到位了。
後來討論到現今點閱超過七百萬的招牌歌曲《捲菸》,在當時尚對美秀陌生的我們做出詢問,覺得《捲菸》是一首故意諷刺流行歌的一首歌,創作人修齊給了我們解答:
『確實一開始是這個涵意,我們是故意去編排一個大家都會喜歡的元素, 在計程車上廣播都會聽到的大眾流行歌,你有發現我們連歌詞、主題都是很俗套的編寫。』
『但後來即使曾經表明是諷刺歌,絕大多數的人還是在沒有發現的狀況下喜歡他,所以搞到後來我也不能說穿,因為如果你真心喜歡他,結果我說,阿~其實這是一首諷刺歌,那就等於我在諷刺喜歡這首歌的你。』
『其實就像「作者已死」吧,寫的時候我這樣想,但聽的時候不一定要這樣聽,而是單純看你覺得我們在說什麼。』
另外值得一提的是,頂替無法前來的貝斯手代打,其實是美秀的幕後製作人「DENNIS」,DENNIS本身不但是「魚條樂團」的一員,也是詞曲創作、錄音與製作的能手,魚條樂團本身是以結構金屬為底,加以融合許多樂風的音樂風格,融合的部分則表現的很顯眼,一手打造出魚條的DENNIS,將音樂的藝術性發揮的淋漓盡致,現在是美秀不可或缺的幕後第六人。
【魚條樂團(Fish Stick)《苟且得自由》】
2019年的金曲獎30年,美秀集團與其專輯《電火王》也被提名入圍了三項:最佳裝幀設計獎、最佳新人獎、最佳樂團獎,雖然最後在激烈的競爭下抱憾而歸,但入圍即是肯定,我們也期待往後的美秀,可以持續為所欲為的「歐北來」,然後將帶給大家更多意想不到的「出頭」!
(picture from facebook fans page of Bisiugroup:amazingshowtw & hibiki Culture Lab interview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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